郑秉文:事业单位养老金改革的关键是建立职业年金：“三个联动”

                   ――专访中国社科院拉美所所长郑秉文教授

                                 《经济观察报》2009年2月9日，第03版

      本报记者 王毕强  北京报道
      1月28日，人保部表示事业单位退休金将降至与企业同一标准的消息，在年后瞬间形成讨论的漩涡。人们纷纷关心，事业单位退休金真的会大幅下降吗？公务员退休金什么时候开始改革？
截至目前，人保部尚没有公布“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方案”的具体内容。2月5日，记者采访了中国社科院拉美研究所所长郑秉文教授。他表示，目前社会上对这个改革普遍存在误读，事实上只要职业年金设计好了，两个支柱的养老金合计并不会大幅下降。
而对于如何能够保证这一改革顺利推行，郑秉文教授提出了三个“联动”的政策建议。

改革五大内容

      经济观察报：这个改革出台的背景是什么，是为了减少财政支出吗？
      郑秉文：不是单纯为了甩包袱。事业单位养老金对财政长期是有压力的，但目前看还没有包袱。
      这项改革一是为了解决私营部门和公共部门之间的社会公平问题。二是，建立国内劳动力大市场的需要。三是，建立全国统一的社会保险制度的基本需要。最后才是解决财政远期压力问题。
      经济观察报：为什么事业单位养老金向企业看齐就会下降？
      郑秉文：目前，事业单位人员退休金替代率是80%或90%，而企业职工则只有50%左右。因此，如果不算上事业单位职业年金这部分收入，事业单位基本养老金这部分确实是下降的。
      经济观察报：人保部改革方案主要包括几方面内容？
      郑秉文：一是，事业单位人员也要和城镇职工一样统筹交纳养老保险，即单位缴20%，员工缴8%。
      二是，养老金发放办法也与城镇企业职工一样。不过，将以改革正式实施为界，改革前已退休人员继续按原待遇标准发放。
      三是，事业单位养老金也要逐步实行省级统筹。
      四是，要实行独立于事业单位之外的，社会化养老服务网络。
      最后，最重要的一项改革是建立职业年金制度，形成基本退休金之外的、养老保险第二支柱。第二支柱将弥补事业单位因养老保险标准向企业看齐所减少的退休金。目前，职业年金的具体方案还没有制定。
      经济观察报：目前这一改革在五个省市试点的进行情况如何？
      郑秉文：五省市的试点目前来看在地方是有一些阻力的，主要原因就是职业年金制度没有建立起来，难以消除人们退休金减少的担心。

职业年金 养老金的稳定器

      经济观察报：为什么要建立事业单位职业年金制度？
      郑秉文：建立职业年金最重要的好处是，使退休人员的收入来源多元化，不再仅仅来自于基本养老金，提高收入的稳定性。还有就是可以提高事业单位退休人员的退休收入。把基本养老保险改革降低的这一块收入，用市场化运作的途径补回来，并且无需财政更大的投入，这样才能推动全国范围内的事业单位改革。
     经济观察报：事业单位职业年金制度，与已经实行了5年的企业年金制度有何异同？应该怎样建立？
     郑秉文：事业单位职业年金制度大致相当于现在的企业年金制度。
企业年金的规范源于2004年原劳动保障部的20号和23号两个部令。这两个部令规定，企业年金独立于企业之外，由社会上的金融机构独立运作，其资产安全不会受到企业破产等因素的影响。这是企业年金制度的核心内容。
     虽然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方案中，没有规定职业年金制度的类型，但是我认为，我们必须搞独立于事业单位之外的、资产型的、信托制的职业年金制度。制度框架可以完全模仿企业年金，无需制定另外一套模式和规定。
     经济观察报：现行的企业年金的缴费比率是怎样规定的？
     郑秉文：原劳动保障部2004年的两个部令规定，税前列支的比例中，企业和个人分别是8.33%。但是5年来这项税收优惠政策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落实，导致了企业年金的发展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
     经济观察报：职业年金制度建立以后，事业单位人员养老金是否会下降？
     郑秉文：这要看职业年金缴费的比例占工资的多少，投资收益率、采取怎样的运作模式等许多因素。如果职业年金设计的好，改革后事业单位的养老金总体水平是有可能高于现在的退休金水平的。 
     我做过测算，实行职业年金，短期内对财政的压力不是很大，长期看，则会大幅减少原制度下的离退休费支出，是个双赢的好事。

三个“联动”

     应该实行三个“联动”：一是养老保险改革与建立职业年金“联动”，二是事业单位三个类型“联动”，一起改革，不要分先后，三是事业单位和公务员“联动”
      经济观察报：对于这一改革的顺利推进，你有怎样的政策建议。
      郑秉文：我认为，事业单位养老金改革应该采取“联动”的方式，把参加基本保险改革和建立职业年金绑在一起，一起动，以减少阻力。
事业单位和公务员的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官方都没有时间表，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我个人认为，这项改革不是短期内可以推动起来的。
我主张，应该让公务员一起参加改革，公务员身先士卒，可取信于民，减少社会阻力，赢得全社会的支持。反正公务员改革迟早也是要进行的，否则，又会形成新的矛盾和不公平，形成社保制度新的碎片，不利于社会和谐。
      目前的改革，在事业单位里也分成三类，只有从事公益类的事业单位改革，行使行政职能的和从事生产经营活动的不参加改革。这在事业单位内部就容易形成阻力和攀比，不利于改革的推动。况且，事业单位的分类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而是一个工程浩大的事情，很难一刀切，博弈激烈，非常耗时，将会推迟事业单位改革的进程。所以，三个类型的事业单位最好一起改革，不要在大碎片里面再套着小碎片了，那样矛盾就更复杂了。
鉴于此，我认为应该实行三个“联动”：一是养老保险改革与建立职业年金 “联动”，一次性完整设计出来，给大家一个定心丸，消除降低待遇水平的疑虑。二是事业单位三个类型“联动”，一起改革，不要分先后。三是事业单位和公务员“联动”。
      三个“联动”是为了能够顺利推动改革的进程。否则，五省市试点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其他省份的推广，进而会影响到其他两个类型的事业单位改革信心，产生阻力，再进而，公务员改革采取观望的态度，甚至会无限期延迟下去，整个机关和事业单位的改革就会遥遥无期了。
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改革长期滞后，必会受到私人部门的诟病和社会的质疑，退休待遇差长期存在下去，会影响社会和谐的，晚解决不如早解决。所以，五省市试点实际上是一个巨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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