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启示录：养老金红利如何用

20世纪80年代由美国总统里根确立的“长期资本发展战略”，使得美国养老金体系和资产获得了巨大发展，其核心思想是以长期资本发展为主题，构建以华尔街为中心的全球间接融资体系，该战略的基础和起点是以养老金、保险资金为代表的长期资本的大发展，这对于有潜力将人口红利转变为养老金红利的中国，具有积极的启示意义。

在美国，养老三大支柱的资产之比为1:2.5:0.35，以第二支柱最为显著。美国私人退休金制度，以1974年开始发展的IRAs(个人退休金账户)和1978年开始发展的401(k)计划最为突出。2009年，IRAs的资产规模为4.2万亿美元，覆盖4600万人，39%的美国家庭。401(k)计划的资产规模为2.75万亿美元，覆盖30万家企业，4000多万雇员。

由于IRAs和401(k)计划的资产主要投资于股票和共同基金，因此，资本市场的风险直接传导于养老金计划，并导致资产价值波动。2001年，美国安然事件的爆发，集中反映了401(k)计划在制度设计上存在缺陷。

目前，美国养老金计划的筹资模式出现了由DC计划(缴费确定型计划)主导(过去是DB计划即收益确定型计划主导)向混合型方向发展的势头。2009年，美国养老金资产总规模为15.96万亿美元，GDP为14.33万亿美元，养老金总资产是GDP的1.11倍，两者之比为111%(2009年我国养老金资产占GDP的比重不到5%)。

税收优惠政策(采用EET税制)、缴费确定型模式、基金积累制等一系列的制度安排，使得养老金资产可以积累起来。同时，美国政府采用信托管理模式、审慎人原则等一系列监管措施，使得养老金资产能够“行走”起来、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投资。总而言之，养老金发展成为美国长期资本发展战略的基础。

制定美国长期资本发展战略的核心人物是马丁 费尔德斯坦，他在1982～1984年间担任里根总统顾问委员会主席，在他看来，“长期资本发展战略”的意义在于：可以大幅度提高美国国民储蓄率，可以加快资本积累和资本形成，可以管理美元的流动性过剩，可以推动美国经济走出滞涨的泥潭，可以推动四大经济发展战略的实施。

自1935年至今的76年里，美国社保基金100%投资于美国国债。截至2010年底，美国社保基金2.67万亿美元全部投资于美国国债，持有美国国债总量的19%，是美国国债的第一大投资者。可以说，美国养老金成为了美国国债的“定盘星”。由于美国老百姓的养命钱支撑着美国国债市场，中东美元、东亚美元、欧洲美元、俄罗斯美元、中国美元都源源不断地投资美国国债。

从1982～2007年的25年间，美国道琼斯指数从1000点上涨到最高的14198点，整整上涨了14倍。根本原因有二，一是美国经济持续增长，GDP增长了4.0倍。二是美国股市有座高高的“养老金大坝”，不断蓄水，不断泄洪。以养老金和保险资金为代表的长期资本，构筑了美国股市奠基石的“地质图谱”。

通过养老金发展，美国积累了庞大的长期资本。通过养老金成为美国金融市场的坚实基础，借助全球美元回流美国的机遇，美国投资银行将国际资本、知名企业吸引到美国华尔街来淘金：或为投资，或为融资。对美元而言，养老金胜黄金。1974年美国《雇员退休收入法案》、1974年版《国内税收收入法案》、1978年版《国内税收收入法案》的接连出台，为美国构筑了资本市场上的养老金大坝、养老金防线。这样，1971年与黄金脱钩的美元，虽然失去了“旧靠山”，但是有了“新靠山”养老金。

我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有一句名言，“金融很重要，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金融搞活了，一着棋活，全盘皆活”。目前，我国在金融发展方面遭遇的困境不是储蓄率不高、资本形成困难，而是金融结构不合理，银行体系一枝独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大力发展金融机构的举措无疑是正确的。但是，仅仅依靠增加金融机构的数量是不够的。目前在我国金融体系架构基本齐备的情况下，必须依靠金融市场来推动金融发展。

金融市场是一个舞台，也是一片河海，不同类型的金融机构穿梭其中，不同性质的资金穿行其中，不同风险偏好的投资者游走其中，才能真正改善和提高金融效率，有效防范和对冲市场风险。因此，不少有识之士将目光紧紧锁定在金融之水、金融之源上，无疑是正确的。但是，只把流动性、货币当成金融发展的“关键要素”，是有偏差的。

改革开放之初，我国经济发展的最大相对比较优势是人口红利，即劳动力资源丰富、劳动力成本低廉，他们与资金、技术相结合，将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相结合，经济增长强劲。目前，我国人口老龄化压力的显现，要求中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型。

笔者认为，金融发展是中国经济转型的核心力量、核心战略。未来中国最大的相对比较优势是养老金红利、资本红利。将人口红利转变为养老金红利储藏起来、沉淀下来，进而转变成资本红利和金融红利，可以将中国推上金融大国的行列。

由此，中国的“长期资本发展战略”，应是“以长期资本发展为纲，构建全球向中国直接融资的金融新秩序。该战略的基础是通过税收优惠政策，大力发展以养老金、人寿保险为代表的长期资金，将我国老百姓的闲散资金汇聚成长期资金;该战略的逻辑是通过养老金发展推动资本市场和金融市场的发展，推动直接融资模式发展，进而改变中国的金融结构、财富结构，最终推动中国经济转型;该战略的突破口是中国资本市场国际化，将全球人口红利大国、资源大国、产业大国的优质企业请到A股市场来上市。这样，中国百姓足不出户，就可以通过养老金和人民币购买到全球最具成长性、最有价值、最具稀缺性的资产，不但能够实现中国经济转型，再创中国增长奇迹，而且可以实现我国人口老龄化风险的全球化释放。

如此，“长期资本发展战略”的成果就会呼之即出：增强中国财政可持续发展能力，增强中国金融竞争力，推动资本市场发展，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增强中国经济竞争力，加强流动性管理，增强宏观经济管理能力，稳定国民的收支预期，推动经济增长方式转变。

笔者建议，第一要建立多元的“合格养老金计划”体系，第二要建立明确和统一的税收制度安排，第三要积极探索混合型养老保险计划发展，第四要坚持养老金年金化领取方式的发展，第五是优先发展个人延税型养老储蓄计划。为此，建议成立“国务院长期资本发展办公室”，统一协调财政、税收、金融监管等所有相关事宜，加快养老金发展立法的步伐，加强养老金发展的统一监管。

(作者系中国人寿养老保险公司资产管理部总经理)

【出处：金融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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