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新生：事业单位养老金改革将引发灾难

2009年1月28日，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证实“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方案”正式下发，山西、上海、浙江、广州、重庆将作为试点。此次改革的重要内容是，将“事业单位养老保险下调至与企业一致”。（《重庆晚报》2009年1月31日）据媒体称，中国事业单位养老保险超过千亿元，财政已经不堪重负。改革的目的就是下调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金，减轻财政负担。

这项改革与其他改革一样，肯定会虎头蛇尾。道理非常简单，这项改革既缺乏对历史的关照，同时也缺乏民意基础。强行推广，势必会在社会上引起骚乱。

中国事业单位是一类非常特殊的社会组织。改革开放以后，政府多次精简行政机构，将一些行政机关改组为行业协会和其他团体，这些协会和团体被称作事业单位。除此之外，为了建立统一战线，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国家设立了各种具有官方性质的组织，譬如，妇联、共青团、法学会、作家协会、曲艺家协会等，这些机构也属于事业性单位。只不过按照公务员法的规定，一些事业单位的负责人和工作人员享受公务员待遇；而一些社会团体的工作人员不享受公务员待遇，但是，社会团体的负责人一般享受行政级别待遇。

庞大的事业单位体系，确实消耗了大量的财政资源。在经过科学论证的基础上，推进事业单位体制改革是完全必要的。但是，一些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不应该承受如此大的代价。当年加快行政机构改革，他们服从大局、忍辱负重，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进入到事业单位。如果大幅度降低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金，那么，势必会损害这一部分人的切身利益。他们必然会以各种方式进行抗争。由于这些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具有丰富的行政管理经验，而且具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和号召力，假如他们组织起来，直接与政府对着干，那么，将会出现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

按照事业管理条例的规定，事业单位还包括各类研究机构、教育机构。这些单位的工作人员社会福利较低，不掌握公共资源，一旦降低他们的退休养老金，那么，势必会打击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中国的教育和研究水平将会直线下降。

降低事业单位退休养老金，是一个极其愚蠢的改革举措。当年一些高等院校把提前退休职工的档案放到街道居委会，加入当地社会保障体系。后来这些职工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于是相互串联，向有关部门提出申请，要求将自己的档案和退休手续重新放在退休前工作的事业单位。假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强制推行这项改革，那么，必然会导致大批职工提前退休，而这样一来，必然会打乱事业单位正常的工作秩序。前一段时间广东省曾经出现高校教师提前退休的新闻，这说明这项制度的推广，负面影响巨大。

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推出这项改革举措，令人感到费解。中国事业单位与行政机关一样，人浮于事，效率低下。但是，改革必须从行政机关入手，因为行政机关掌握着国家资源，而许多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是在行政体制改革过程中，服从大局，被迫到事业单位工作的。假如降低他们的退休待遇，而保留行政机关工作人员的退休待遇，那么，必然会拉大他们之间的差距，向社会释放错误信号，导致公务员热进一步升温。

减少财政开支，必须从行政体制改革入手，千方百计地减少行政机关及其工作人员，降低行政机关工作人员的福利待遇，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推出的这项改革，属于典型的“欺软怕硬”，是一种极不道德的改革举措。要是在30年前推行这样的改革，那么，必然会出现严重的社会混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起草这项方案的工作人员，缺乏起码的社会常识，不了解中国改革的历史，对改革可能引发的社会后果缺乏基本认识。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项改革是在那些已经被边缘化了的改革牺牲品身上踏上一只脚。

中国改革千头万绪，但说到底是一种利益分配问题。财政体制改革之所以雷声大雨点小，关键就在于财政体制改革涉及到改革者自身的利益。公务开支居高不下的现象，早已成为众矢之的。现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火上浇油，将那些本来已经处于弱势地位的事业单位作为改革的对象，势必会在社会上引起剧烈反响。假如全国各地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串联起来，集体抗争，那么，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的负责人将不得不以辞职谢罪天下。决策者务必三思而后行。（作者：乔新生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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