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401k计划危机启示：发展多层次养老金市场迫在眉睫

阎建军

美国金融危机仍在继续，其养老金市场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401k计划作为DC型（缴费确定型）企业年金的代表，亦深陷危机之中，制度缺陷得以暴露，美国众议院教育和劳工委员会于今年2月底专门就此举行了听证会。

401k计划爆发危机

401K计划也称为401K条款，是指美国1978年《国内税收法》第401条K项的规定。该条款适用于私人公司，为雇主和雇员的养老金存款提供税收方面的优惠。按该计划，企业为员工设立专门的401K账户，员工每月从其工资中拿出一定比例的资金存入养老金账户，而企业一般也为员工缴纳一定比例的费用。员工自主选择证券组合进行投资，收益计入个人账户。员工退休时，可以选择一次性领取、分期领取和转为存款等方式使用。

401k计划使56～65岁的接近退休者承担了过高的投资风险，养老金安全受到威胁。据EBRI（美国雇员福利研究所）估计，2007年末，40％的接近退休者把401k账户余额的70％以上配置于权益类资产。对权益类投资的高度集中使得那些参加该计划20年以上的接近退休者，在2008年1月1日～2009年1月20日期间账户资产平均损失超过25％；在股权投资回报为零的假设下，至少需要9～10年才能使90％以上的参加者把账户余额恢复到2008年初的水平。

401k计划过多的灵活性，提高了账户积累不足的风险。截至2008年10月末，美国雇员向401k计划缴费的人数比例较去年底下降了3％，当年从该计划申请困难提款（即参保人在家庭面临经济困难的时候，可以申请从该计划个人账户中提前提取现金，但需要支付惩罚性税金）的人数则增加到2％，较上年提高了0.8％；另外，雇员失去来自本企业匹配缴款的人数比例，从2008年10月份的0.1％上升到2009年2月份的1.6％。

401k计划的发展背离了制度设计的初衷。1980年代初美国出台该计划时，具备两个基本条件：一是美国的社会养老保险项目业已覆盖全民。二是企业年金以DB（受益确定型）计划为主流，由雇主承担员工养老金账户的投资风险、长寿风险和通胀风险。在已构筑员工养老保障上述两道安全防线的基础上，鼓励员工参加自担风险的401k计划作为补充养老安排。但事与愿违，401k计划从制度形成伊始即被企业用作降低成本和转移风险的工具，其发展后来居上，部分取代了DB型企业年金，导致员工承担了过高的养老金风险。

对401k计划的依赖将降低未来美国家庭的消费能力，影响美国经济复苏。由于面临人口老龄化压力，如果不作改革，美国社会保险项目的替代率将由2002年的41％下降到2030年的36％。目前，美国高达63％的企业年金计划参加者把401k计划作为社会养老保险的唯一补充，对于上述人士中的中产阶层，社保项目是其退休金收入的首要来源和唯一可靠来源，社保项目替代率的下降，势必增加其养老金积累的不确定性。此外，美国家庭还要修复其资产负债表中由当前金融危机所致的养老金资产损失。上述两个原因将促使美国家庭消费倾向下降，其储蓄率现已提高为4%左右，未来几年内很可能上升到7％～8％。

应大力发展多层次养老金市场

我国养老金市场的现状是：层次单一，正规的制度安排仅包括企业年金，且局限于DC模式。覆盖面偏低，积累的资金量偏少，2008年末全国缴费职工人数为1038万人，占年末城镇就业人数的3.4％；基金累计结存1911亿元，占同期GDP的0.6％。大多数就业者还没有参加企业年金的机会。

为打破困局，我国应发展包括企业年金市场、面向机关事业单位和社团组织的职业年金市场、面向自由职业者和高流动就业者的个人养老金市场等在内的多层次养老金市场。其运作方式至少包括DC模式、DB模式和混合模式。发展多层次养老金市场迫在眉睫。

一是有利于完善养老保障安全网，促进我国向内需主导型经济转变。我国养老保障体系中，只有基本养老金中的社会统筹账户具备社会互济、年金化领取等风险管理机制，为员工构筑了管理养老金风险的第一道防线。基本养老金中的个人账户和DC型企业年金账户只具备长期储蓄功能，可以为员工提供一个长期性的投资账户，却不能为员工管理养老金在投资阶段和领取阶段面临的各种风险。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日趋加深，基本养老金的目标替代率将下降为40％～50％左右，企业年金（或职业年金）将成为中产阶层退休收入的第二大来源，有必要发展DB模式和混合模式，为包括广大职工在内的中产阶层构筑管理养老金风险的第二道防线。

二是有利于满足用人单位及员工多样化的需求，扩大私人养老金计划的覆盖面。首先，DB和DC两种模式具有不同的风险/收益特性，分别适应不同企业和员工的需求。从德国和瑞典的经验看，DB型企业年金适合于风险承受能力不够或者缺乏金融投资能力的员工，以及重视员工人力资本长期开发或者金融投资能力强的企业。而DC型企业年金适合于风险承受能力强、金融投资能力强或者频繁跳槽的员工，以及对员工人力资本的专用性要求不高或者想减少劳工成本的企业。其次，机关事业单位、社团组织、自由职业者具有与企业不同的收入特点，对于养老金计划具有不同的需求。另外，处于不同行业和经营周期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对雇主养老金计划的需求也不尽相同。单一层次的养老金市场，恐难适应各方需求。

三是有利于加快第一支柱的改革。目前中国城镇社会养老保险主要存在三种退休制度，不同退休制度下员工退休待遇水平相差较大，引发不公平争议,阻碍第一支柱的改革。比如,为减轻财政负担，有关部门今年拟推行事业单位社会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希望事业单位基本退休金待遇下调与企业基本一致，但挡不住事业单位退休金向公务员攀比，改革举步维艰。出路在于作为第一支柱的城镇社会养老保险实施统一的国民年金制度，强调公平和互助互济；同时机关企事业单位分别为员工建立雇主养老金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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