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养老金并轨的复杂性

“并轨”虽近年来讨论很多却是一种含混的说法，可以走多种路径，也完全可以以“换汤不换药”的方式来完成。比如形式上也让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人员都开始像企业职工一样缴纳养老保险，但与此同时确保他们的薪酬与退休待遇不变，即使真的把公务员名义上的养老金替代率降下来，也可以通过公务员职业年金来补偿，而职业年金的设计可以主要考虑工龄等因素，而不是工作绩效等可变性高的因素，从而保证公务员待遇不变。所以形式上实现并轨其实并不很难，难的是以一种让公众满意的方式并轨。

的确，无论从经济效率还是激励机制方面考虑，养老金改革都不可能把目标定为所有人养老金待遇的一律平等，那确实是一种空中楼阁，也会挫伤人的积极性。而我们也不能设想公众都“仇富”，都在觊觎一个遥不可及的乌托邦，其实公众希望的只是一种相对的公平。也就是说，在当前明显不公平的双轨制和平均主义的乌托邦之间，还存在广阔的中间地带，改革还是大有可为的，只要走向相对公平的改革，就可以赢得公众支持。

当前舆论谈的养老金并轨其实主要是指公务员、事业单位职工和企业员工之间的利益平衡，但有的评论也把城乡基础养老金并作一谈。其实，公共部门与私人部门，以及不同企业的员工的养老金不可能追求完全平等，而职工养老金和城乡基础养老金更不应追求待遇平等，因为二者的筹资来源、缴费机制等都截然不同。养老金制度确是应该兼顾公平和效率，不能过于偏向任何一方，但前提是公平和效率之间应该有清晰的机制界限，而目前在政府一手独揽的情况下含糊不清。未来通过基本养老金来实现公平功能，激励功能则通过企业年金、职业年金、个人账户等来实现，通过减少政府对社保机制的干预来给后者以更大空间。

当前的养老金体制确实是一团乱麻，唐钧的文章也确实凸显了养老金改革的复杂性，虽然也许有些人不爱听，但确实是对改革谨慎理性的提醒。但应区分两种不同的复杂性：一种是很难通过某种制度设计来实现某种相对的公平，或者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另一种是既得利益者的阻力太大。对待前一种复杂性需要妥协，需要政府、专家、民众的群策群力，寻找一个最大公约数，但对待后一种复杂性，则需要以果断的政治魄力突破阻挠，否则就会陷入政府“自我改革”永远无法推进的泥潭，最终的结果是社保制度的公信力彻底沦丧。平等主义乌托邦以及据此提出的过于激进、不切实际的改革应该警惕，但正因其不切实际，导致政府犯现实错误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最应该警惕的还是混淆两种复杂性，把指斥平等幻想作为不改革的借口，阻挠哪怕是很和缓的趋向相对公平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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