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钧：养老金制度改革，千万不要盲人摸象

 在刚刚过去的辞旧迎新过春节的日子里，有关部门的发言人还是不忘出来给人添堵。就在小年夜，媒体报道：“人力资源保障部：延迟退休是应对老龄化必然”。

近年来，对于养老保险制度的讨论成为万众瞩目的超级热点，其中关于“延迟退休年龄”的争议更是触及中低收入阶层的长远利益，因而引起公众的反弹。因此，在“顶层设计”之前，千万不要盲人摸象，应该首先明确改革的大方向、大框架。

现在提出延迟退休年龄是为了什么？据说是为了养老保险基金的“缺口”。哪里来的“缺口”？实际上，是因为养老保险制度采取的“社会统筹＋个人账户”的运行模式在设计上有缺陷。这个运行模式意味着正在工作的一代人，既要为已经退休的人提供基础养老金，又要为自己积累基础养老金，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加上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是在从市场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最困难时期进行的。改革后的养老保险基金每年从个人和单位收取的养老保险费是入不敷出的，这个“缺口”从1997年的50亿元逐渐增加到2012年的2400多亿元。“缺口”如何弥补？按《社会保险法》的规定，养老保险基金是由个人、用人单位和政府三方筹资的。在国家财政给予补贴后，这个“缺口”就不存在了。

另一方面，每年发养老金，不但把个人缴费，还把单位缴费，几乎所有筹集到的资金都发出去了，所以就形成了个人账户的“空账”问题。有研究表明，2012年，养老保险的“空账”达到2.2万亿。但是，近几年来，情况正在变化。根据有关部门最近公布的数据：养老保险基金已经逐渐滚存积累了2.3万亿元。虽然分散到各个省份，仍然有亏有盈，但总体上积累已经超过了“空账”。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看，实际上中国的养老保险制度一直是在“现收现支”，就是当年收取的费用当年就发出去了。“社会统筹＋个人账户”只是一个养老金领取的计算方法。不管怎么说，所谓“空账”也并不是特别可怕的事情。

在养老保险基金的管理方面，确实也曾经出现过问题，譬如贪污和挪用，比较出名的如上海社保案、广州社保案。但从目前来讲，养老保险基金已经通上了高压线，这笔基金应该是谁也动用不了了。现在的问题倒是养老保险基金的投资增值，没有找到一条良性循环的路子。如果国家对此给予足够的重视，其实可以指定一些领域、指定一些地方来投资。肯定能够投资挣钱的领域和地方，中国还是有的。

目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关注的经济因素太多，打小算盘算计参保者太多。其实，对于中国社会来讲，老龄化是一个特别大的事情。在老龄化的前提下，要使中国老人的生活至少还过得去的话，首要的就是政府不能光想少花钱，而是要加大投入。如果不遵循这个原则的话，问题就大了。因为中国的老人大多是中低收入阶层，城镇退休人员的平均养老金只有1900元左右。同时，在中国，一旦涉及收入的平均数，通常是2／3的人在平均线以下。现在很多官员、学者，经济理性过甚，人文关怀缺失，所以问题就出来了。

无论学者也好，官员也好，考虑问题应当从养老保险的一些最基本的原则出发，这对于社会保障理论来讲就是基本常识，譬如社会保障的“刚性”原则，譬如社会保险的“三方筹资”原则，应该遵从这些最基本的规律，而不要不把客观规律不放在眼里。这些基本规律，官员懂、学者也懂，不要违背社会保障和社会保险的基本原则和常识去进行顶层设计，不要开口闭口美国怎样、欧洲怎样、日本怎样，但又是选择性地“拿来”国际经验。真正的国际经验，譬如养老保险制度要分成基本养老保险和补充养老保险，却始终不能真正放到议事日程上。

养老保险的问题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政治性的问题，我们常说，中国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其实后面紧跟着还有一句，“不患贫而患不安”。社会保障的功能，社会心理的作用远远大于物质待遇，切莫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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